哨遍 · 为米折腰

为米折腰,因酒弃官,口体交相累。归去来,谁不遣君归?觉从前、皆非今是。露未晞。征夫指余归路,门前笑语喧童稚。嗟旧菊都荒,新松暗老,吾年今已如此。但小窗、容膝闭柴扉。策杖看、孤云暮鸿飞。云出无心,鸟倦知还,本非有意。
噫。归去来兮。我今忘我兼忘世。亲戚无浪语,琴书中、有真味。步翠麓崎岖,泛溪窈窕,涓涓暗谷流春水。观草木欣荣,幽人自感,吾生行且休矣。念寓形、宇内复几时。不自觉、皇皇欲何之?委吾心、去留谁计。神仙知在何处?富贵非吾志。但知临水登山啸咏,自引壶觞自醉。此生天命更何疑。且乘流、遇坎还止。
                    

诗集

注解

哨遍:词牌名,一作《稍遍》,《哨编》、《稍编》,王初寮 词,以《北山移文》度曲,因名《〈北山移文〉哨遍》。刘学箕词,游松江檃括东坡《赤壁赋》以度曲,因名《松江哨遍》。词调始见《东坡词》。其小序云:「陶渊明赋《归去来》,有其词而无其声。余既治东坡,筑雪堂于上,人人俱笑其陋,独鄱阳董毅夫过而悦之,有卜邻之意。乃取《归去来辞》,稍加檃括,使就声律,以遗毅夫。使家僮歌之,时相从于东坡,释耒而和之,扣牛角而为之节,不亦乐乎?」汲古阁本《东坡词》于《稍遍》後附小注:「其词盖世所谓『般瞻』之《稍遍》也。『般瞻』,龟兹(Qiū Cí)语也,华言为五声,盖羽声也,于五音之次为第五。今世作『般涉』,误矣。《稍遍》三叠,每叠加促字,当为『稍』,读去声。世作『哨』,或作『涉』,皆非是。」明曼山馆本《东坡先生诗馀》注同。元刊《东坡乐府》及《稼轩长短句》则皆作《哨遍》。《康熙词谱》谓:「其体颇近散文」。正体以东坡《哨遍·为米折腰》一阕为准。双调,二百又三字,三声叶韵,前阕十七句五仄韵、四叶韵,後阕二十句五叶韵、八仄韵。各家句豆平仄,颇有出入,殆由「每叠加促字」较有伸缩馀地耳。《词律》云:「此词长而多讹。又其体颇近散文,平仄往往不拘。」
题注:傅子立注:「公旧序云:『陶渊明赋《归去来》,有其词而无其声。余既治东坡,築雪堂于上。人俱笑其陋,独鄱阳董毅夫过而悦之,有卜邻之意。乃取《归去来词》,稍加檃括,使就声律,以遗毅夫,使家僮歌之。时相从于东坡,释耒而和之,扣牛角而为之节,不亦乐乎!』」刘尚荣按:「《东坡外集·卷七十·与朱康叔书》云:『董毅夫相聚多日,甚欢。未尝一日不谈公美也。旧好诵陶潜《归去来》,常患其不入音律。近辄微加增损,作般涉调《哨遍》,虽微改其词,而不其意,请以《文选》及本传考之,方知字字皆非创入也。谨作小楷一本寄上。』傅注言之有据。」元 延祐本删「公旧序云」四字,径以题注为词引,列于调名下。
调注:龙榆生笺:「《侯鲭录》:『东坡老人在昌化,负大瓢行歌田间』,盖《哨遍》也。」
《归去来》:龙榆生笺引晋·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雲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願,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弃官:元 延祐本、明 吴讷钞本、《苏长公二妙集》本、毛本作「弃家」。
泛溪:元 延祐本原校:「一作『泛舟』。」
吾志:傅注本原作「吾願」,杨守敬《景苏园帖》收此词石刻墨迹亦作「吾願」。万红友《词律》注:「此句各家俱叶,」「『願』字乃误……必『志』字或『事』字之讹」。曹树铭校编《东坡词》云:「『願』字似系东坡初稿笔误。」又云:「按『願』韵属第七部,『志』归『寘』部,属第三部,不能通转。」今据明 吴讷钞本、《苏长公二妙集》本改。
「且乘流、遇坎还止」句:傅子立注:「贾长沙《鵩赋》:『乘流则逝,得坎则止。』」刘尚荣按:「《文选·卷十三》题目作《鵩鸟赋》,『逝』下有『兮』字,『得坎』作『得坻』。张晏注:『「坻」或为「坎」。』傅注引文题不确,字有异,或别有所本。」又按:「《苏长公二妙集》本词末附注云:『其词盖世所谓般涉之《稍遍》也。「般瞻」,龟兹语也,华言为五声,盖羽声也,与五声之次为第五;今世作「般涉」,误矣。《稍遍》三叠,每叠加促字,当为「稍」,读去声;世作「哨」或作「涉」,皆非也。』录以备考。」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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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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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为了生存而委屈自己,为了追求而离开家庭,身体和内心都已疲惫不堪。回去吧,谁不想我回家呢。我感到从前的生活都不是现在所期盼的。白露尚未干。行人指给我回家的路,门前有嬉笑的孩童。曾经种植的菊田已经荒芜,原先年轻的松树已经悄悄衰老,不得不感叹我如今已和它们一样。只有小窗容我驻足,关紧了院子的大门。拿起拐杖到窗前看风高雲淡,暮鸟归巢。雲飞天空,本没有心思,暮鸟归巢,也只是本能。哎呀!回归乡下了。
我忘却了自己,也忘却了世界。亲戚之间已经无话可谈,只有音乐和文学才能带来真正的快乐。在翠绿的山里崎岖的小路上散步,叮咚的小溪与我为伴,暗谷里同样有着春的希望。看见草木是何等的繁盛,感叹说生命也该在这里结束吧。
自家的破房能算哪一类呢。为什么要担惊受怕不可终日?收敛自己的心思,不管门外的变化。神仙的只会在哪里呢?至少不是对富贵的渴求。只用在水岸,在山巅自在地高呼,用壶中的美酒来超脱自己。这不就是神仙一样自在的天命么。像水一样前进,遇到坎就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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