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子

东风吹碧草。年华换、行客老沧州。见梅吐旧英,柳摇新绿,恼人春色。还上枝头,寸心乱、北随云黯黯。东逐水悠悠。斜日半山,暝烟两岸,数声横笛,一叶扁舟。
青门同携手。前欢记、浑似梦里扬州。谁念断肠南陌,回首西楼。算天长地久,有时有尽,奈何绵绵,此恨难休。拟待倩人说与,生怕人愁。
                    

诗集

注解

风流子:原唐教坊曲名,后用作词牌名。
东风二句:意犹《望海潮·洛阳怀古》:“东风暗换年华。”
行客:行人,出外作客之人,游人。《南史·夷貊传下》文身国:“土俗欢乐,物丰而贱,行客不赍粮。”唐李顾《题綦毋校书别业》诗:“行客暮帆远,主人庭树秋。”《花间集》卷十李珣《巫山一段云》:“啼猿何必近孤舟,行客自多愁。”沧洲:水滨,隐者所居。《南史·张充传》:“飞竿钓渚,濯足沧洲。”南齐谢朓《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诗:“既欢怀禄情,复协沧洲趣。”老:喻旅途之苦。
恼人:撩拨人,惹人烦恼。恼人春色:唐罗隐《春日叶秀才曲江》诗:“春色恼人遮不得,别愁如谑避还来。”五代魏承班《玉楼春》:“一庭春色恼人来,满地落花红几遍。”宋王安石《夜直》诗:“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阑干。”
还上枝头:表面上写梅吐蕊、柳焕芽的春色爬上枝头。其实是写恼人的心情,涌上心头。
暝(míng)烟:傍晚的烟霭。
横笛:竹笛,古称“横吹”,对直吹者而言。宋沈括《梦溪笔谈·乐律一》:“或云:汉武帝时,丘仲始作笛;又云起于羌人。后汉马融所赋长笛,空洞无底,剡其上孔。五孔,一孔出其背,正似今之尺八。李善为之注云:七孔,长一尺四寸。此乃今之横笛耳。太常鼓吹部中谓之横吹,非融之所赋者。”
一叶扁舟:谓小船。北周瘐信《哀江南赋》:“吹落叶之扁舟,飘长风于上游。”《白氏六帖》:“古者观落叶以为舟。”宋苏轼《前赤壁赋》:“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
青门:汉代长安城门。《三辅黄图》卷一:“长安城东出南头第一门曰霸城门。民见门青色,名曰‘青城门’,或曰‘青门’。”此处借指汴京城门。
前欢:昔日的欢娱。南唐冯延巳《鹊踏枝》:“历历前欢无处说,关山何日休离别。”
浑似:浑似,全似。《诗词曲语辞汇释》卷二:“浑犹也……刘过《唐多令》词:‘黄鹤断矶头,故人曾到不?旧江山浑是新愁。’浑是,全是也。卢祖皋《江城子》词:‘载酒买花年少事,浑不似,旧心情。’浑不似,全不似也。”梦里扬州:扬州的往事如梦一样。语本唐杜牧《遣怀》诗:“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秦少游有《梦扬州》词,记在扬州的冶游,结云:“佳会阻,离情正乱,频梦扬州。”
南陌(mò):南郊的道路。泛指城郭,此指分手的地方。梁武帝《河中之水歌》:“洛阳女儿名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唐卢照邻《长安古意》诗:“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此指汴京郊外。
西楼:此指恋人。南梁庾肩吾《奉和春夜应令》诗:“天禽下北阁,织女入西楼。”后多指女子所居。宋李清照《一剪梅》词:“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算天长四句:化用唐白居易《长恨歌》:“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倩(qiàn)人:请人、托人。

简介

《风流子·东风吹碧草》是宋代词人秦观创作的一首词,描写初春旅途的见闻观感和惆帐情怀。上阕寓情于景,通过春色恼人、年华暗换,抒发“行客”深感烦乱迷惘的心情;下阕追念旧游,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缠绵悱恻,哀婉动人。这首词所反映的不仅是秦观个人的痛苦更是整个旧派人物的心声,有一定的社会意义。

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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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

春天的风,吹得遍野碧绿绿的,正是一年之中最美好的时节,本该好好欣赏一番,但此时的我,只不过一贬客,奔波在赴杭州的水路里。看到吐露着未开的蓓蕾,柳树焕发出嫩绿的新芽,这无边春色却闹的人一番着恼。是因为心里乱了!乱得连春色也恼起来了。一路回首北国,只见云雾暗淡,东望征程,又是江水悠悠,没个尽头,怎么能让人痛快起来呢。半山的斜晖,两岸笼罩的暮霭,驾着一叶扁舟,远处传来数声牧童的横笛。不管眼见的还是耳听的,都让人心烦。在城门口相互携手,共同回忆过去的欢愉,扬州的往事浑似梦境一样。谁能体会到我在南郊的道路上回望你所在的方向时内心思念你的愁苦?我想来,天再长,地再久,也总有个尽头的时候,可我的恨却怎么也消不了啊!我想把这恨说给别人听,可担心别人也会被愁坏的。

评价

明代李攀龙《草堂诗馀隽》卷一眉批:人倚栏杆,夜不能寐。时有尽,恨无休,自尔辗转百出。评:触景伤怀,言言新巧,不涉人间蹊径。
明代沈际飞《草堂诗馀正集》卷六:甚乱!东西南北,悉为愁场。(结句)怕伊愁,是以欲说还休。曰“拟得情人”,不婉。(徐案:《草堂》“倩”误“情”,故沈如此云。)
明末清初陆云龙《词菁》卷一:“恼人春色,还上枝头。寸心乱,北随云暗暗,东逐水悠悠”,谱出如许伤心处。
清代黄苏《蓼园词选》:此必少游被谪后念京中旧友而作,托于怀所欢之辞也。情致浓深,声调清越,回环雒诵(亦作“洛诵”、“络诵”。反复背诵)。真能奕奕动人者矣!
近代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寸心乱”三句,极写离愁之无限,以下“斜日”、“暝烟”四叠句,遂一气奔赴,更觉力量深厚。下阕“天长地久”四句,虽点化乐天《长恨歌》,而以“倩人说与”句融纳之,便运古入化,弥见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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